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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和尾巴 作者:美桦

 

  腊月进城来看尾巴是在夏天的一个下午。

  腊月红朴朴的脸蛋像熟透的苹果,鼻尖上淡淡的毛挂着一层薄薄的汗。腊月的头发上满是尘土,脸上也有一丝疲惫,但那饱满的胸脯,丰腴的臀,却让修车的表叔老板眼睛看得发直。表叔是过来人,自然明白其中一些必要的细节,对尾巴眨眨眼:尾巴,下午没什么活要做,你就领人家到处溜溜……腊月和尾巴同一个村子,一同读到初中毕业。刚进学堂的时候大家手牵着手常在一起做游戏,个头一天天长高,男生女生的界线也渐渐明晰,连多看对方几眼的胆也没有了。后来彼此有了一些好感,隐隐约约把对方的影子藏在心里,却已经离毕业没有几天了。当然,谁也没有去把这层关系捅破。直到初中毕业,尾巴去城里帮表叔修车,尾巴爹托了尾巴的姨妈做月老,才把这层关系建立起来。

  要建起这层关系,在乡下其实一点也不复杂。大年的前几天,尾巴的姨妈领着尾巴娘儿俩带了些糖果到腊月家去了一趟;腊月母女择了个日子,也是让尾巴姨妈领着,到尾巴家看了看,这就算相亲了。虽然一点也不浪漫,但是尾巴却在腊月的心里种下了。后来尾巴在城里给腊月写了几封信,尾巴的形象在那几句话的滋润下,就在腊月心里渐渐生了根,发了芽,怎么也抹不掉了。腊月就在家里帮着父母忙着把地里的庄稼种下去,才编了个借口来到城里找尾巴。

  尾巴让腊月洗了脸,把腊月带到一家小饭馆里吃了一碗面,就领着腊月到处逛。

  尾巴和腊月一前一后走在街上,还隔着一小段距离。腊月不住地用手绞着手帕,一双眼睛在那些店里的商品上逡巡着。

  远方的太阳被夜幕吞下肚去,街灯也不知不觉地亮了起来,街上的人也不知是从哪里钻出来的,一对对男男女女,亲亲热热,搂腰搭背,尾巴心里就漾起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欲望。

  尾巴放慢了脚步,伸手就去捉腊月的手。腊月犹豫着,躲了几下,手还是被尾巴牢牢地捉住了。腊月的手像一只小雀,软绵绵地躺在尾巴的手里。两只胳膊贴近了许多,话自然也比先前多起来。当然,说的也不外乎都是家长里短的话,外人听上去一定觉得没有半点味道,但两个人都觉得非常有趣。两人手牵着手,一直到街上人影稀疏才回到尾巴住的汽修厂里。

  尾巴住的房子很小,也很简陋。里面靠窗的地方安了桌子,椅子,还有一张床;外面门进去放了一座破沙发,堆了一些杂物,中间用一块布帘隔着。尾巴把腊月让到里间的床上坐着,自己就坐在腊月对面的椅子上。小屋里弥散着俩个人的气息,都觉得活了一小半辈子说的话加起来才有今天说的多,都觉得还有很多的话要说。

  但是说去说来,总不可能今天晚上就全部能说完的。尾巴说,腊月,晚上你是喜欢到旅社里住,还是就住在这里?……要是不怕,你在这儿睡,我去旅社里睡。……随你,你愿到哪睡就哪睡。腊月微微低着头。

  腊月,你一个人在这怕不?怕啥哩,你天天晚上一个人咋办?我不怕。

  我也不怕!尾巴到门口看了一眼,说,那等会儿我就去旅社里去了。尾巴说着就把门关上了,尾巴说,门还是关上的好,屋里一开灯,蚊了就飞进来了。

  腊月扑哧一笑,说,哎哟,你看你,那窗还大开着哩!就不怕蚊子什么的飞进来啦?……尾巴笑了笑,没有搭腔。尾巴说,腊月坐了半天车,又逛了这一大晚上,累了啵?腊月说,才来城里几个月,就变得娇气了不是?在家里说不定这个时候还在地里忙哩!你晚上这么早就睡了?……尾巴说,哪个这个时候就睡了?又不是鸡变的!尾巴说着,就挨着腊月坐了下来,乘势抓住了腊月的手。

  热不?不热。

  热。

  不热……就不热。腊月含着笑,脸上有了一丝羞涩。

  腊月,困了就歇着吧,我走了。

  不困。

  歇着吧,我走了。

  去吧去吧,……腊月有些不高兴。腊月脱了鞋,就靠在被子上。

  尾巴当然也没有马上就要走的意思。尾巴挨着腊月坐在床沿上,眼睛呆呆地看着腊月。尾巴放开了腊月那只软绵绵的手,捋着腊月那长长的黑发:腊月,你这头发真好。

  不好。

  好。

  尾巴说着,顺着耳垂,摸了腊月那张滚烫的脸。

  尾巴有些紧张。尾巴咽了一口唾沫:腊月……你脸好烫!腊月抿着嘴,什么也没说。

  尾巴的手摩挲着那张滚烫的脸,腊月轻微地闪了一下,轻轻地抓住那只手,微笑着,就微微把眼睛闭上了。

  尾巴摸着那发烫的脸,看着那双微闭的眼睛,心里就有了一种莫名的冲动。尾巴轻轻俯下身子,贴上自己同样滚烫的脸,那双滚烫的嘴唇也饥渴地探了过去。

  腊月的手下意识地一推,但没有收到实质性的防御效果。那张嘴也只是躲了一下,一声含混的呻吟,就将两张嘴笨拙地粘在了一起。

  屋子里很静,蚊子嘤嘤地叫,从窗子里飞进来的小虫子调皮地撞得白炽灯叮叮咚咚地响。

  尾巴嘴上动着,手就从腊月的身后伸了过去。尾巴把腊月搂在怀里,身子也顺势伏了上去。身子下面那两砣软绵绵的东西硌得尾巴飘飘欲仙,腊月推了推,就让他那飘飘然然的感觉继续保持下去。

  两张嘴笨拙地合了一阵后,都试探性地把舌头利用起来。两条舌头就像两条鱼,在一条小溪里追戏。尾巴把伸在后面的那只手稍稍用了一点力,身子下面就有了一两声轻轻的呢喃。

  外面喧闹的世界渐渐静下来,夜风从窗外带了几丝凉意,凝重的呼吸中弥散着青春的气息……不过,这样的时间并没有持续太久。尾巴抬起头,把一张嘴雨点一样啄在腊月那张滚烫的脸上。

  尾巴坐直了身子:月,你好好睡吧,我要……嗯。

  把门拴好……我走了。

  嗯。

  明天早点起来,别让咱表叔笑话。

  嗯。

  腊月黑黑的眼睛,直直地盯着尾巴。

  尾巴欠了欠身子,紧紧攥住腊月的手:睡吧,我真的要走了,等会儿哪里找旅社去……尾巴终于站了起来。尾巴看了看窗外黑古隆咚的天,说,晚上蚊子多,你千万要把蚊帐关上。

  嗯。腊月使劲地点着头。

  尾巴伏下身,把嘴贴了过去,两条舌头又紧紧地绞在一起。

  尾巴一手紧紧地搂着腊月,一只手从腊月的衬衣里伸了进去。

  腊月轻轻地哼了一声。

  腊月微微笑着,微微张着的嘴里很惬意地啊了一声,呼吸就急促起来。尾巴把脸贴在腊月脸上,尾巴只觉得他贴着的是夏天里在太阳下曝晒的瓦片,炙得他的脸火辣辣地疼。

  尾巴的手从那对饱满的乳房上游弋开去。尾巴的手摸到了那圆圆地凹下去的肚脐,滑腻而平坦的小腹……尾巴得陇望蜀。尾巴刚想乘势而下,却被腊月那双手坚决地抓住了。

  不!腊月推开尾巴,眼睛里有了一丝惊恐。

  尾巴有些尴尬,极不情愿地缩回手。

  睡了吧。

  睡吧。

  明天早点起来,一大早就有人来取货。……嗯。腊月趿上鞋,说,要不我送送你……尾巴没有说话,和没有站稳的腊月抱成一团。

  外面黑古隆咚的,远处的街灯也不像先前那般辉煌,喧闹了一天的小城早已经沉沉地酣睡过去。

  腊月笑了笑:这大半夜了,那里找旅社去?……要不,你睡,你明天还要早起哩!我就在这儿坐着看书。

  不,你睡。你坐了这半天的车,逛了这一晚上的城……你先睡!不,你先睡!俩人说着又抱在了一起。最后,还是尾巴提出了一个最好的办法:腊月在里边的床上睡,尾巴抱床毛巾被到外面沙发上睡。

  都赌咒说发誓再也不说话了,洗了脚,就各自到自己睡的地方睡下了。

  尾巴躺在沙发上就是睡不着。尾巴平时可不是这样,尾巴只要头一靠着什么东西,马上就会有轻微的鼾声把他的梦口水扯起多长。可是今天却怎么也睡不着。里面的腊月也一定没睡着,腊月每翻一次身,尾巴都听得清清楚楚。

  尾巴实在无法再睡下去。尾巴蹑手蹑脚地下地,拉亮灯,掀开了腊月的蚊帐。

  腊月见尾巴把蚊帐掀开,就一骨碌坐起来:不好睡?不想睡。……尾巴脱了鞋,就要爬上床来。

  你睡吧……腊月的脸有几分羞涩,就要挣下床来。

  别……不!腊月说着,就穿上了外衣。

  尾巴揽住腊月,俩人在床上相拥而坐。……第二天一早,尾巴忙着帮表叔修车,腊月就自己上街买了些东西。尾巴中午花着张脸回来,一进门就愣住了:寒碜的窗户上已挂起了一幅粉红的窗帘!吃了午饭,腊月就要回家去了。临出门,腊月悄悄对尾巴说:瞅空补补瞌睡……腊月说着,扑哧一笑,脸就先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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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