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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与匪首 作者:苦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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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没有风,蜡烛静静地烧着。

  女人坐在桌前,对着镜子细心地梳理长发。口红、胭脂、发钗、丝线摆了一桌,看来,女人要把自己彻彻底底地打扮一番。

  程玉秋躺在床上,默默地看着女人把头发一圈圈盘起,别上发钗,又去拿胭脂,一点一点地在脸上修饰起来。

  “你真的要去?”长长地叹息了一声,程玉秋问。

  “我能够不去么!”女人的回答淡淡的,就像空中飘过的一缕轻烟。

  程玉秋只能看见女人的背影,他想撑起身去扶女人的肩,下体的阵阵剧痛却让他动弹不得。女人也并不回转身,化妆的动作也没有停止,依然缓慢而沉稳。

  程玉秋的额上渗出了汗珠,疼痛让他低沉地呻吟。“我已经给他废了,你还要去陪他。”程玉秋的声音空洞而绝望。

  “你抢了别人的老婆六年,”女人说,“虽废了你但给你留了一条命。”声音还是淡淡的,就像女人发端低垂的绸丝。

  程玉秋没有想到,石二虎会在六年之后成为长岭山的大当家,带领三百多条枪纵横方圆数百里,连县保安团团长的家眷过长岭山,都要给石二虎送上五百枚响当当的大洋。

  尽管程玉秋做了很多准备,在三和镇招募了一百多名团丁,在镇子的东西两口皆设了关卡,修了工事,但石二虎的三百匪徒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就把程玉秋的团丁打得七零八落。

  从听见枪响到石二虎踢开程家庄园的大门,程玉秋的一杯热茶还没有喝完。

  “你终于来了。”程玉秋站起身,迎着石二虎说。

  石二虎却不理程玉秋,眼睛直直地看住程玉秋身后的女人,狠狠地喷出一口粗气,对女人吼道:“老子今天来接你上山。”女人走到程玉秋身前,看看石二虎,又回头看看程玉秋,一句话不说便侧身进了左边厢房,把房门重重地关上,还从里面插上了门闩。

  “他妈的!”石二虎红着眼睛骂,“把姓程的狗日的给我绑了。”三个黑壮的匪徒应声而出。

  “石二虎你个杂种尽干赶尽杀绝的事,有胆气就一枪把老子毙了。”在被绑到檐下的廊柱上时,程玉秋破口大骂。他早就听说石二虎有生剥人皮,断筋残指等残酷手段,索性横下一条心豁出去了。

  石二虎登登登几步跨到左厢房门前,一边拍门一边大喊:“你出不出来,不出来我就把姓程的宰了!”半晌,厢房内没有丝毫动静。听不见女人的声音,石二虎烦躁起来,绕了几个圈,猛然拔出腰间的手枪,快步走到程玉秋跟前,指正程玉秋的额心。

  程玉秋动了动,瞪了一眼石二虎,把头往柱子上一靠,缓缓地闭上了眼睛。石二虎却不动,反把枪口缓缓地下移,直移至程玉秋的胯间,猛地一扣扳机。

  随着“砰”的一声响,程玉秋只觉胯间一凉一紧,然后是空荡荡地,男人的那件物事随着子弹的旋转,被击成碎肉,一阵震动沿着下体直冲脑际,热呼呼的血顺着大腿粘湿了裤脚,像被钻了一个孔,冷风可以从裆下灌进肚子里。程玉秋甚至没有觉着痛,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左厢房的门突然打开了,众人转眼望去。女人正呆呆地立在门边,看着程玉秋胯下一滴滴的血。

  石二虎冲着女人说:“三天后,我在镇外的金外阁客店等你,要是不来我就把程家杀个鸡犬不留。”临走前,石二虎还踢了程玉秋一脚,哼了一声道:“让你狗日的霸占了六年,占尽了便宜。”女人化完了妆,开始往头上戴首饰,耳环、项链,一件一件,整理得极是细致。

  程玉秋只觉下面愈来愈痛,几乎就要连皮带肉被撕开。他想咬紧牙关忍耐,却被一个寒颤敲击得牙根酸痛,不禁张开口大声哼哼起来。

  女人转过身,俯过程玉秋胸部,用袖口拭去程玉秋额上的冷汗,轻抚着程玉秋的脸庞,柔声说:“放心,我会回来的。我们做了六年夫妻,我永远是你的女人。”在女人跨出大门时,程玉秋无力地垂下头,两滴浊泪滴落在被子上。

  天空没有云,也没有星与月,空远而肃穆。夜风吹过,像一尾飘忽的鱼,滑溜溜贴身而过。

  金外阁客店内灯光通明,大堂正中放了一张大大的八仙桌,桌上燃着一对粗粗的红蜡烛。石二虎坐在桌前,一张脸在烛光的辉映下闪烁不定,说不清是悲是喜,是怒是愁。

  斟得满满的酒,热气腾腾的菜,排放得整整齐齐的碗筷,石二虎却懒得去动一口,一尊雕塑般死死地盯着客店的大门。

  正等待间,一个小匪徒从大门外跑了进来,贴近石二虎的耳朵道:“老大,你等的人来了。”来了。石二虎全身一震,魂牵梦绕想了六年的女人,就这样来了。

  石二虎想不到,他青梅竹马十六年的女人,会被程家大少爷买去做妾。

  刚听到消息,石二虎就匆匆赶往女人的家,程玉秋已经带着十数名家丁,敲锣打鼓在女人家下聘礼。女人抱着老爹,在屋内哭成一团。

  “程玉秋,她是我的女人,老子砍了你。”石二虎打翻两名家丁,大吼着便往屋内冲。

  程玉秋气定神闲地回过头来,其余的家丁早一拥而上,按住石二虎,一阵拳打脚踢,反扭了石二虎的双手,押到程玉秋面前。

  “我知道你和她早有婚约。”程玉秋掏出手绢,擦去石二虎鼻孔里流出的血,一字一顿地道,“谁叫这里是三和镇呢,我程大少爷看上的女人,就凭你小小一个石二虎也配和我争?”石二虎把牙齿咬得吱吱作响,使劲挣扎着抬起脚踢向程玉秋,程玉秋向后一闪退开。一名家丁照着石二虎胸前便是一拳,一口掺和稠稠白沫的鲜血从石二虎口中喷溅而出。

  程玉秋摇摇头,一挥手:“先把石二虎押到镇上的保安队再说。”丢下聘礼,程玉秋走过去在女人哭哭啼啼的脸上捏了一把,说:“乖乖的歇着吧,明天我来接人。”一顶小轿停在了金外阁客店门前,掀开轿帘,女人走了出来。

  女人穿着一件翠绿毛绒披风,齐腰的排扣鹅黄对袄,一条浅红的丝绸长裙,双层盘紧的发髻,红红的嘴唇,嫣然淡影的脸颊,流盼漆黑的眼睛。施施然跨进客店大门。

  一阵莫名的燥热从石二虎胸中烧起,石二虎的喉头动了动,却咕噜咕噜的说不出一句话来。女人平静地看着石二虎,拉开凳子,撩起披风坐在了八仙桌的对面。

  “人都给你废了,仇也报了,威风也够了,你还叫我来干什么?”女人幽幽的说。

  石二虎听见了自己胸腔内嘭嘭的跳动,一阵酸楚在胸中涌动不息,眼睛也亮晃晃地潮湿起来。咽下一口唾沫,石二虎沙哑地说:“我要睡你。”女人笑了,像一朵绽放的桃花,红酽酽地。“我就知道,不睡过我你是不甘心的。”女人止住笑,又轻轻地说:“我都给睡过了,这副破身子对不住你。”石二虎再不说话,走过去一把抱起女人,头也不回地走向二楼的客房。

  女人是程玉秋的第三房小妾,也是方圆三十里内有名的美女。十六岁的黄花大闺女,多少乡绅公子垂涎三尺,但在三和镇,论权势,论财力,没有一个人是程大公子的对手。

  送走了最后一批客人,程玉秋心满意足地步入洞房。

  醉眼惺忪中,坐在床沿的女人就是一团棉,一箩纱,一枝花,坚实而柔软,细嫩而鲜滑。程玉秋歪歪扭扭地贴上去,伸手就去解女人的衣裳。

  “放了他,把石二虎放了。”女人的声音短促而坚决,一脸寒霜令程玉秋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

  女人一反手,从枕头底下抽出一把明亮亮的利刃。“不放了石二虎,你永远得不到我的人。”刀光让程玉秋的酒醒了一半。女人握刀的手很稳,刀尖对正心窝纹丝不动,只要程玉秋说个不字,新娘子定然会血溅当场。

  “放,明天就放。”程玉秋小心地赔笑道,“只要你安心做程家的少奶奶,说啥我都依你。”“我爹收了你的钱,我就是你的女人。”女人的回答简洁而明快,“但你不准为难石二虎。”程玉秋面带笑容,女人已经属于他了,他不急。至于石二虎,一个佃农的儿子能闹出多大的事。

  女人握刀的手渐渐松开,在闭上眼帘的一刹那,利刀当的一声掉在了地上。而程玉秋的手则从女人的衣襟底下伸了进去,轻轻地握住了女人坚挺又热乎乎的乳房。

  脱光了衣服的石二虎壮实黝黑,肩膀上、胸膛上皆筋肉鼓突。女人的手抚摸在上面,缓缓滑动着。

  就像搂着一团水,女人的身体弹性而柔软。看着女人水汪汪的眼睛,石二虎一把搂过女人的头,狠狠地吻了上去。

  女人的身子一软,顷刻间由水变成了火,纠缠着石二虎,撕扯着石二虎,挤压着石二虎,吞啮着石二虎。像一块滚烫的烙铁,令石二虎的皮肤受伤,喉舌发干。

  在石二虎进入女人体内的时候,女人想起了程玉秋,程玉秋的那东西没有石二虎的硬,也没石二虎的有力量。程玉秋总是软绵绵的使不上劲,偶尔上劲了也一触即溃,三房太太连一个的肚子也没有被程玉秋弄大。

  所以当石二虎在女人的身体上痉挛时,女人只觉一股洪水决堤般涌进体内,突然升高,把她淹没。

  “以后不要再来了,你做你的山大王,我做我的少奶奶。”拥着石二虎,女人说。

  “你不跟我走?”石二虎问。

  “不。”女人说,“程玉秋是我男人,我要服侍他。”第二天,程玉秋就把石二虎放了。但收回了石二虎的所有田亩,不许石二虎再踏入三和镇半步。

  女人倚着程玉秋,看石二虎从保安队的囚室中出来。

  石二虎摇摇晃晃地指着女人,目露凶光:“总有一天老子要回来,先睡了你,再杀了他。”女人又坐着小轿回到了程家庄院。此后,三和镇平静了许多,镇上居民再也没有受到匪帮的抢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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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玉秋一步步从房内踱到门外。

  檐下的廊柱上,深深的弹痕还在,从弹孔看进去,弹头的尾部已经生出了黄锈,圆圆的就像害病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佝偻腰身的程玉秋。

  程玉秋探出手指,沿着弹孔摸进去,余温犹在,还有一些软软的沫渣,是当日被石二虎击得粉碎的肉沫。

  一阵冷风吹来,程玉秋打了一个哆嗦,下意识地用手往裆下一摸,再缩回空空的手掌,不禁有想哭的感觉。

  身后传来了女人沉重的脚步声。

  随着程玉秋能够慢慢地下床走路,女人的肚子也一天天大起来。这让程玉秋庄院上上下下都大吃一惊,但没有谁敢多说一句话。谁都惧怕石二虎手中那三百多杆枪。

  晚上与女人同床共枕,程玉秋用手摸着女人圆鼓鼓的肚皮,连声说:“很好,很好。”女人拿开程玉秋日益干瘦的手,说:“我要把他生下来。”“生吧。反正我不行了,生个儿子下来养着也好。”程玉秋的声音有气无力。

  女人就冷笑,背过身去扯被子盖住光溜溜的肚子,撇下程玉秋一个人长吁短叹。

  三和镇上的人都知道了程家大少爷怕石二虎也怕老婆。把怀孕的女人像活菩萨一样供着,好吃好喝,熬汤煎药,没有丝毫怠慢,也没有丝毫怨愤。

  人们都说程家大少奶奶好福气,碰了这么一个冤家宜解不宜结的好男人,保全了自己也保全了肚里的孩子。

  每个人都深信女人会把肚子里的孩子顺顺利利地生下来,长大后到长岭山去做少寨主。

  但女人却突然死了。连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同死了。

  关于女人的死传言很多。一种说法是,程玉秋在女人的饭菜里放了慢性毒药,不露声色地让女人毒发身亡;另一种说法是,程玉秋找了十多个身强力壮的男人轮奸他老婆,直把女人折腾得流产出血而死;还有一种说法是,程玉秋仿造男人的阴茎打造了一个银托子,他自己上着银托子把女人活活搞死。

  在女人死的那天晚上,有人听见程家庄院内传出女人的凄厉的喊声:“我要找石二虎。”女人死后,程玉秋把女人的尸体停放在庄院大门口,自己则搬了一张椅子坐在门口守住尸体。人们问他这是干啥,程玉秋说:“等石二虎。”据说,尸体放了七天七夜,女人的肚子都腐烂裂开了,露出了里面鲜红的胎儿,石二虎才带着一帮匪徒呼啸而来。

  石二虎红着眼,问程玉秋,“女人是死在你的手上?”程玉秋点点头。

  石二虎说:“我答应过她,不再在镇上杀一个人。”说罢转过身,向匪徒们一声吆喝,带了女人的尸体及程玉秋向长岭山风卷而去。

  石二虎是如何处死程玉秋的一直找不到确凿的证据。一个从长岭山跑回家的小喽口罗说,程玉秋被石二虎扒光衣服吊了三天三夜,在埋葬了女人以后,石二虎在坟前挖了一个坑,把程玉秋活埋进去,只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后来,山上的饿狼把程玉秋的脑袋也啃了个精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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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