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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砧上的叫床声 作者:芦芙荭

 

  夏天来临的时候,郝钟租住的那个小院来了几个乡下人,他们先是用机动三轮车运来了一些红砖、沙子、水泥以及黄土,然后就光着被晒得漆黑的膀子,开始在院子的东北角的墙根下乒乒乓乓地干了起来。他们干得都很卖力,没有一个偷懒的,搬砖的搬砖,和水泥的和水泥,个个忙得汗流浃背。

  那时候,那个叫小月的女孩正光着身子躺在郝钟的床上,她一边玩弄着钥匙链上的那个小骷髅头,一边问郝钟,那些人在院子里准备干什么?郝钟说,或许是房东要在那儿修个厕所什么的吧。

  郝钟想他的这种推断是很有道理的,这个院子从郝钟他们搬进来的那天起就没有厕所,郝钟每次上厕所都要跑很远的路,有时候因为口袋里没有两角钱的零票子,还不得不去买一包烟把钱花开。还有的时候,趁着天黑郝钟也会像狗一样,偷偷地将尿撒在院子的墙根下。弄得满院子都是一股难闻的尿臊味。冬天的时候,麻烦就更多了,那个叫小月的女孩干脆就把尿撒在痰盂里,每天早上天不亮,郝钟就得端着痰盂东跑西跑地想办法将里面的东西处理掉。

  是的,一定是修厕所!郝钟说。

  小月显然对修厕所没有多大的兴趣,她像蛇一样扭了扭身子,将那白晃晃的屁股对着郝钟,拿起床上的一本时尚杂志胡乱地看了起来。

  郝钟的那张床在搬过几次家之后,卯榫开始有些松动,随着小月身体的拧动,床发出吱吱的尖叫声,仿佛一个力不从心的男人和一个热情高涨的女人做爱时发出的声音那样。郝钟担心小月如果再用点力的话,说不定那床会不堪重负而突然倒塌了。

  小月似乎是特别怕热的那种人,只要夏天一到,她回到郝钟租住的房子里时,就喜欢剥光了衣服躺在床上。她有时甚至连胸罩和衬裤都懒得穿,她就那么赤裸着身子,有时她会曲起一条腿,然后将另一条腿架在那条腿的上面,很有节奏地抖动着。小月的脚趾甲是涂了指甲油的,是紫药水样的那种颜色,看起来好像她的脚上是受了伤似的,叫人看了有些心疼。

  小月显然并没有怎么看进去手中的书,她把书翻得稀哩哗啦一片响。

  他们也许是修一个水池子。小月说。郝钟看见小月的眼里那种饥渴的眼神又开始火苗一样地往起蹿。

  郝钟说,怎么也该修个厕所了。

  大约过了两三天,院子里的那几个人停止了他们的工作,这一次郝钟发现他的判断有些错误。这几个人修起来的并不是厕所,也不是小月说的什么水池子。他们在那修起来的竟然是现在即使在乡下都很难见到的铁匠炉子。这几乎出乎郝钟以及院子里所有人的意料之外。

  那几个人将铁匠铺修好后,用蛇皮袋子运来了好多煤。他们把一些废旧的铁块放在炉子上面烧红,然后两个人拎起铁锤,把那铁块敲得叮叮当当一片响。铁锤敲在铁上面的声音很脆,加之那风箱呼呼啦啦的声音,宁静的院子一下子变得热闹了起来。

  小月是在城里长大的女孩子,从来没有见过这玩意儿,她问郝钟那砌起的那个东西是干啥用的,郝钟只好耐着性子给她讲。小月觉得这事挺新鲜的,郝钟下班后,她就死磨硬缠地拉着郝钟去看那些人打铁。

  院子里的其他人显然也有没见过这玩意儿的,也都下了楼。他们围着那几个人,看着他们用铁锤将烧红的铁块打得火星四溅,之后,那些不成形的铁块就被他们敲出一个个有模有样的东西来,比如刀子斧头火钳榔头什么的。郝钟觉得这事有些不可思议,这些玩意儿就是乡下人现在也很少用了,他们竟然在城里干起了这种营生?

  郝钟的担心有些多余,那几个人的生意显然很好的,他们早上很早就起床,中间除了吃两顿饭,就一刻也不停地在那用铁锤敲着。几乎每个晚上都要干到一两点。

  叮当,叮当。

  铁匠铺最初给郝钟他们带来的新鲜和好奇过去之后,郝钟已经预感到又一场灾难来临了。

  也就是从那天开始,郝钟发现小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她一听到那叮叮当当的声音就显得无比的兴奋。只要一下班,只要一回到郝钟租住的房子里,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剥掉身上的衣服,直到剥得一丝不挂时,她便像一床被单似的将自己展开在床上。

  小月躺在床上,手里握着钥匙链上的那个小骷髅头,一双眼睛就像三月的桃花一样看着郝钟。她那充满渴望的目光仿佛是一对蝴蝶,在郝钟的身上飞来飞去。

  我要!我要!我要!

  小月的喉咙里如同着了火。她就像一只发情的母狼一样,声音极有挑逗性。她甚至将她的一只腿像母狗撒尿一样高高翘起来,企图将郝钟勾引到床上,勾到她的身边。

  郝钟的脊背开始一阵阵发凉,郝钟觉得就像一只被人掏空了的口袋似的,打不起精神。

  咱歇歇吧,小月,我真的不行了。郝钟说,我一听见那打铁的叮叮当当的声音就不行了。我的脑子里现在好像钻进了一群老鼠,它们正在一口一口地啃我的脑子呢。我觉得我的脑子已经成了一块朽了的木头,快要被它们一节一节地啃完了。你听,咯嘣,咯嘣。

  小月说,那是打铁的声音。

  郝钟说,这声音真难听!我讨厌死了这种声音。

  你怎么会觉得这声音不好听呢?你听听,它的节奏感多强!

  小月这样说时,那双纤细的小手已经一粒一粒地剥开了郝钟衣服的扣子。

  郝钟觉得他在小月身上的动作很滑稽,就像一只青蛙似的跳着。

  窗外的院子里打铁的声音越来越大。

  叮当,叮当,叮当。

  认识小月,纯粹是一个很偶然的机会。

  那时,郝钟刚刚换了一个新单位。郝钟没有想到在这个城市换一个单位,竟然比换一双袜子还容易。郝钟到这个城市来仅仅半年多的时间,就已经换过三个单位了。郝钟想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得在这个新找的单位多呆一些时间,他觉得他不能老是这样把单位换下去。这样换来换去,他会对这个城市甚至对他自己都失去信心的。

  郝钟新找的这个单位是一家才开业的礼仪公司,郝钟觉得这是一个挺不错的单位。在这种单位呆的时间长了,耳濡目染起码会使人越来越变得彬彬有礼的。

  上班的第一天,老板给郝钟他们一人发了一套黑色西服,他让郝钟他们穿上白衬衣打上黑领带,然后再让他们将这黑西服套在外面。之后,又给他们一人发了一朵小白花,他叫他们将这朵小白花戴在胸前去参加一个他们谁都不认识的人的葬礼。
老板说,你们的任务就是给这个死者的家属哄场子造气氛。当然,有必要了,你们还得帮着主人家哭几嗓子。

  据说,这位死者生前曾在一个要害部门当一把手,只因他办事过于认真,得罪了不少人。等他从领导岗位退下来时,几乎没有一个朋友,甚至连亲戚也很少有人和他来往。死者的家里人觉得举行葬礼如果人太少了的话是很丢面子的事,因此,郝钟他们的礼仪公司开业的第一天,就有了这份业务。

  其实,郝钟他们赶到殡仪馆的时候,那里还是有不少人的。遗体告别仪式开始时,郝钟他们随着这些人一起围着摆满鲜花的死者的遗体缓缓走过。

  或许是不认识死者的原故,面对死者,郝钟的心情怎么也悲伤不起来,郝钟甚至在这时候突然想起了一则笑话。这个笑话说的是一个村长主持召开一个追悼会,可这位村长却不识字,追悼会开始时,他手里虽然拿着别人早已写好的稿子,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话该怎么说。追悼会的第一项是放哀乐,于是,他只好按照大意宣布:放难过的音乐!接下来是三鞠躬,村长还是想不起来那话该怎么说,就宣布道:弯一下腰,再弯一下腰,还得弯一下腰。

  想到这个笑话,郝钟终于没能忍住,笑出了声。

  郝钟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现小月的,她就走在郝钟的前面,她肯定听见郝钟的笑声了,郝钟看见她也仿佛笑了一下,然后回过头去。郝钟敢肯定,小月是他见过所有女孩中最漂亮的一个了。那时,她的瘦小的脊背上背着一只双肩背包,背包的扣子上挂着那只后来她经常把玩的小小的骷髅头。随着小月的走动,郝钟看见那骷髅一下一下很有节奏地摆动着。

  后来,郝钟就听见咣地一声,那骷髅头就掉在了他的脚前。

  郝钟弯腰捡起了它。郝钟看见那骷髅露着大牙,像是在对他笑着。

  大约是在这之后的第三天,小月便带着那只小小的骷髅头来到郝钟先前租住的房子。

  小月来时,正有一列火车从郝钟房子的背后开过去,那咣当咣当的声音,吵得郝钟头痛欲裂。郝钟将耳机紧紧地塞在耳朵上,郝钟想用音乐覆盖住那咣当咣当的火车的声音。

  小月放下她的双肩小背包,跑到后窗前哗地一下打开了郝钟紧紧关闭的窗户。
小月像听到老鼠叫的猫一样兴奋了起来。她说,这地方真好,能听到火车开过去的声音。咣当咣当,多有节奏!

  小月说,我喜欢节奏。

  小月这一次来,就再没有走。她像一团乱麻一样紧紧缠住了郝钟。她一听见火车开过来的声音,就会剥光了衣服躺上床对郝钟说,我要!

  小月没事的时候,越来越喜欢到院子里去看那几个人打铁了。因为有了小月的旁观,那个臂膀上拧着一疙瘩一疙瘩肉的年轻小伙子,打起铁来更加有了精神,那不绝于耳的叮当声愈发地大了。有一次,郝钟甚至看见小月竟然也挽起了裙子,接过那年轻小伙子递给她的铁锤,抡圆了膀子,打起铁来。

  小月打完铁,精神越发充沛,她就像是一辆性能本就良好,又经过改造,换成了大马力发动机的车一样,郝钟感到在床上越来越没有办法和她匹配了。郝钟一次次被她折腾得大汗淋漓精疲力竭。郝钟觉得这样的日子再也无法过下去了。再这样下去,有一天他非被折磨得进精神病院不可。

  那一天,郝钟就去找房东。郝钟希望通过房东将那个铁匠铺子赶走。

  房东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少妇,听了郝钟的话,用好奇的目光看了郝钟好一会儿,她觉得郝钟不是小题大做,就是脑子那儿出了什么毛病。

  不就是打铁的声音吗?能有多大?你听听,这外面的声音啥时停止过?叫卖声、汽车声、录音机里歇斯底里的歌声,还有些莫名其妙的声音不比这打铁声大?

  郝钟说,我就不喜欢听这打铁的声音。我一听到打铁的声音就头痛!

  那你说咋办?房东说。

  郝钟说,让他们搬走。

  搬走?你是站着说话腰不痛,我们两口子都下了岗,他们搬走了,谁给我掏房钱!

  郝钟说,我们也是掏过房钱的,我们掏钱租你的房子就得图个安静。你听听,现在从早到晚哪一刻安宁过?

  房东说,忍耐一点吧。

  郝钟是一天也无法忍耐下去了。他一看见小月赤裸裸躺在床上的样子,一看见她那堆满干柴的眼睛,就会像发疟疾一样浑身发冷。

  叮当叮当。伴随着打铁的声音,小月说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我要!

  郝钟决定搬走。既然那些打铁的不搬走,唯一的办法就是他自己搬走了。

  郝钟开始四处托亲戚朋友给他找房子。可是,这个城市的房子越来越难找到了。
这个城市拥有了太多的像郝钟这样的外来人口。这些人就像蝗虫一样拥进了这个城市,分散在了这个城市的角角落落。

  朋友们说,郝钟,你别枉费心机了,你想想,这个世界,你欠了谁的债也许还能躲得过去,可你想躲过声音,可能吗?现在,连同乡下,也都不清静了。

  秋天说到就到了,一点声息都没有。是的呀,秋天到了怎么会一点声息都没有呢?郝钟想。

  那段时间,郝钟一直在为找房子的事在发愁。他跑过许多地方,不是没有房子就是有房子却太吵闹。因此,搬家的事只能一拖再拖。

  这是个星期天,郝钟从外面找房子回来,感觉院子有些异样,仿佛是缺少了一点什么东西。他站在院子外想了想,才猛然间意识到是没有了那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声音。是的,那叮叮当当的打铁的声音没有了。

  郝钟有些欣喜若狂,他快步跑回了院子,他想看看那几个人和他们的铁匠铺子是不是搬走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他就不用这么费劲地去找房子搬家了。

  郝钟走进院子才发现那几个人并没有搬走。院子摆着一张桌子,小月正和他们坐在院子里甩扑克牌。小月自从迷上打铁后,也迷上了和那几个人打扑克牌。那时,小月的面前已堆了厚厚一摞钱,小月显然很得意,她一边哗哗地理着手里的扑克牌,嘴里还一边哼着歌。小月甚至还将她的一条腿架在了那个小铁匠的腿上。郝钟看见,小月那涂抹了紫药水一样颜色的指甲油的脚丫子,还在那个小铁匠的腿上抖个不停。

  小月,你不能总是这样又打铁又打扑克牌的。郝钟说。

  院子里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又响起来了。

  这时,小月已坐在床上开始数她赢来的钱。她将那个骷髅套在手指上,一遍一遍地数着那堆钱,仿佛那钱会越数越多似的。

  郝钟说,打扑克牌就打扑克牌,干吗还把腿架在那小铁匠的腿上,那也不是我的腿!你说,是不是那小子勾引的你?

  是的又咋样?小月说。她有些很瞧不起地看了郝钟一眼。

  赶明儿那小子是不是还想勾引你上床?郝钟说。

  是的又咋样?小月说。

  我杀了他!郝钟有些恼怒。

  小月笑了。小月很瞧不起的样子对郝钟笑了一下:就凭你?他的劲比你大多了,不信你看看咱的床。小月说着就掀起了床上的被单。小月看见,他那张快散了架的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钉上了铁卯榫。

  郝钟说,我就不信杀不了他!

  第二天早上,郝钟一早就来到院子里,他不知从哪里弄来了一块角铁。他拿着那块角铁走到铁匠铺前,从怀里掏出一包烟,笑容可掬地给那几个人每人发了一支。
郝钟看见那几个人用夹铁的那把大铁钳从铁匠炉里夹出一块烧得很红的煤把烟点着。
然后,他把那块角铁递给了那个年轻人。

  哥们,麻烦你给我打一把匕首。

  郝钟一边说,一边用手给那个年轻人比划着匕首的尺寸。

  那几个抽了郝钟的烟的人便说,你放心,咱这小师傅可是打匕首的好手。他打的匕首可是能切得动棉花的。

  郝钟看了那个年轻铁匠的脖子一眼,笑了。切棉花不切棉花倒无关紧要,只要能砍得动脖子就行。

  年轻的铁匠用铁钳夹住那块角铁,把它放铁铮子上,用锤敲了敲,问道,匕首背要不要放血槽?要放血槽手工费就要贵些。

  郝钟说,要的要的,那样,拔刀时血顺着放血槽流出来,刀就不至于被血吸住。

  过了两天,郝钟下班回来时,那年轻的铁匠已经将刀给他打好。那年轻的铁匠甚至用砂轮帮他将刀磨好。郝钟接过那把泛着青光的匕首,眼睛绕着那个年轻铁匠的脖子看了一圈,他想找到一个理想的下刀的地方。

  郝钟将那把匕首找了一个地方藏起来,他开始寻找着机会。他觉得这事要干就得干利索些,不能拖泥带水的。

  小月并不知道郝钟让年轻的铁匠打过一把匕首。她也没有注意到郝钟情绪的变化。她只要有空,依然到院子里去打铁,依然和那些人打扑克牌。

  那段时间,郝钟的心情却变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好。他的身体开始有了那方面的冲动,那冲动来时是那样的强烈,常常是还不等小月脱光衣服,他就会急匆匆地骑到小月的身上狂奔乱跑起来。小月却恰恰相反,不管郝钟表现得多么勇猛,多么疯狂,她却是风平浪静,仿佛这事与她没有任何关系似的。有一次,小月竟然一边让郝钟干着,一边还给自己的手指甲上涂着指甲油。

  郝钟不禁有些恼火。小月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小月以前就像一个带着响哨的皮娃娃一样,只要一上床,她就会不管不顾地叫得死去活来。那叫声仿佛是汽车的油门,总会一脚一脚地把郝钟送上峰顶。

  郝钟说,你叫呀,你怎么不叫了?

  小月说,就凭你这几下子?还没有我打麻将自扣一把舒服!

  郝钟刚刚张扬起来的斗志一下子被击垮了,他突然想起了那把匕首。他从床上一纵身跳到地下,他想去把那把匕首拿出来握在手上再去干小月,他不信她不叫,他更不信她不怕匕首。

  小月最终还是没有叫。因为郝钟根本没有找到他的那把匕首。他的匕首丢了。
郝钟一直弄不明白,那藏匕首的地方只有他一个人知道,可匕首怎么会丢呢?

  郝钟决定重新打一把匕首。

  就在这个时候,或许是换季节的原故,这个城市接二连三地发生死人的事。郝钟他们公司的业务也因此日渐繁忙了起来。他穿着公司发给他的那套黑西服,戴着小白花,来回地穿梭在这个城市的死人之间。满脑子的哭声和哀乐声使他暂时忘记了重新打匕首的事。

  这个早上,因替人守灵而熬了整整一个晚上的郝钟,昏头昏脑地赶回家想好好睡上一觉。公司下午还有一个葬礼等待着他去参加,他得好好休息休息。

  郝钟走进院子时,那几个铁匠已经甩开膀子开始打铁了,叮叮当当的打铁声使他猛烈想起匕首的事。他决定等好好睡一觉后,就赶紧先把这事办了。

  郝钟这样想时,就打开了门,他站在门口往屋里看了一眼,也就是这一眼,郝钟的眼睛突然一亮。

  郝钟看见了他丢失了的那把匕首。

  是的,就是那把匕首。郝钟看见那匕首斜插在小月的胸口上。小月赤裸着身子,就像一只正在水中游泳的青蛙一样躺在床上。

  郝钟没有进屋,他随手将门带上,然后就走到院子里,他给他们每人发了一支烟,然后问道:你们看见小月没有?她今天怎么没有打铁?

  铁匠们说,小月以往这个时候可是还没起床的。

  这女人!郝钟说着,便拎起一只铁锤,叮叮当当地打起铁来。

  郝钟在当天中午就被请进了公安局。那个年轻的铁匠随后也被请进了公安局。
这起杀人案在排除了小月自杀的可能性后,他们两人成了这起杀人案的最大嫌疑人。
但很快他们两人就被放了出来,因为真正的凶手在第二天就被捉拿归案。这当然还得归功于小月手中的那个骷髅头。小月在与凶手搏斗时曾用这个骷髅头打了那个凶手一下,那个凶手的血迹因此留在了骷髅头在上面,公安人员据此顺藤摸瓜,才得以很快破了案。

  现将公安局审读记录摘录于后。

  问:姓名?

  答:

  问:性别?

  答:男。

  问:年龄?

  答:四十一。

  问:家庭住址。

  答:XX县XX村XX组。

  问:家庭状况?

  答:独身。

  问:你和死者是什么关系?

  答:邻居。

  问:你和死者生前是否有什么矛盾?

  答:没有。

  问:那你为何要杀死她?

  答:她叫床。

  问:叫床?

  答:是的,她叫床。而且是天天叫,声音还特别大。我是个独身男人,她像一只发情的母狼一样歇斯底里的叫声,吵得我白天黑夜都无法入睡。我听着她的叫声一夜一夜地失眠。我被那叫声折磨得头都快要炸了,我的神经都快要崩溃了。我在那个房子住了几年了,那里的房租便宜,我有些舍不得那个地方,我原以为他们有一天会搬走的。我等呀等,可他们没有一点搬走的意思。后来,实在没有办法了,我准备搬走了事。可我跑了很多地方,都未能找到房子。无可奈何,我只好杀了她……2001年8 月22日于后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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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