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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段笑话 作者:陈永久

 

  简与洁高中时是同班同学。简很聪明,成绩不错;洁愚顽似男,门门功课不及格。洁与简同桌,洁自负不愿向简请教,但暗恋着简。

  简喜欢读书,书又读得很杂,口里龙门阵就多,许多男生女生都爱听。

  简在读高二时因洁犯了一次十分严重的错误,这个错误成了他一生的阴影,改变了他的人生命运。

  简家里一直较穷,小时候没有玩具玩就喜欢捡糖纸、烟盒和收藏邮票。他没有钱买邮票,也没有人给他或父母写信,集邮就全靠在垃圾堆里找旧信封。因此,从小学到高中,他最喜欢打扫清洁,最喜欢去倒垃圾;趁倒垃圾的时候扒垃圾堆寻找宝物是他最大的乐趣。垃圾堆又往往靠着厕所,大多数中小学的厕所又很简陋。简久入鲍鱼之肆不觉其臭,反而对尿尿声放屁声如听流行音乐一样美妙,偶尔也窥视一二次女厕,但并没有成“癖”。

  一天下午,简端了垃圾去倒,便听见几个女生说笑话,说男生的那玩意儿,并笑得嘻哈连天,笑声混在哗啦哗啦的尿尿声飘出墙外。

  简倒了垃圾顺着墙根刚走到女厕门口,就听见厕所里有女生发出“哇哇哇”的尖叫声。这声音很刺耳,很恐怖,简吓慌了,丢了垃圾撮箕就跑,跑声惊动了厕里的女生,以为是闯进来了蒙面人,全都“哇哇”地尖叫。简埋着头跑了十几步便撞倒了来上厕所的女教师,女教师也发出一串串恐慌的尖叫。待混乱的尖叫声平息下来,简已被听到尖叫声赶来的校工和男教师送到校行政办公室。

  简不知道,女厕里第一声尖叫是洁发出来的。

  简一再辩解说,他什么也没有看见。但学校认为简常去垃圾堆转悠,“偷窥”女厕的流氓行为是一贯的,决定给予开除学籍的处分。

  简有口难辩,自己冤枉不说,洁的名誉也因此受到伤害。简很内疚。

  洁高中毕业后安排在城关工商所作市场管理员。洁矮胖,脸宽眼小,横眉马脸,大声呵斥小商小贩和进城卖菜的农民成了她的职业病。背后,人人都骂她“马脸婆!”人人都躲着洁,人人都没有好脸色给洁看,只有一个人例外,就是鞋商钱民。

  钱民是个十分精明的生意人。他是浙江金华人,来小县经商三年有余,县工商局从局长到市管员都混得很熟。他开了一处鞋店做皮鞋批发生意,假货多多,却生意兴旺,财源滚滚。

  洁到鞋店市管,钱民笑脸相迎,洁报之以微笑。洁到鞋店选鞋,从50元至100元一双,只要洁看中了的,钱民拱手相送。钱说,小意思。

  简从学校出来后,一年多没找着活干,几经周折进了县纸厂当工人。纸厂工资低福利差不说,工资发不出来。厂里要求工人找市场,背着纸跑单位甚至沿街叫卖。

  简家穷,没门路,只有背着纸到市场出售。简怕到贸易市场,怕见到洁,怕洁那双咄咄逼人的眼睛。

  钱民对洁好,洁心领神会。洁的眼里,钱民不但有钱,而且人也长得不错,很帅气,虽然体宽,但一肥能遮百丑。

  洁有时主动去鞋店卖弄风情招蜂引蝶,钱民却无动于衷,好像并不在意,也并没有深入一步或有什么非分的意思。洁冷了下来,钱民却又升温,三天两头的请吃、请玩。

  洁设想与私营小业主结了婚,一家两制既时髦又实惠。洁有了做老板娘的梦。

  钱约洁去迪厅跳舞。钱民搂着她贴得很紧,洁闻到一股很强烈的牛皮味与鞋油味,但感觉很真。一曲跳完,他带她进包厢喝咖啡,一面在她全身尽情地抚弄揉捏。

  洁感到她渴望已久的暴风雨就会来临。她异常兴奋,全身心地投入,不一会儿口里已经有了一种奇怪的呻吟和轻轻的喘息。洁知道,迪厅的每一节包厢里,每一天晚上都有些故事发生。

  钱民却在浪峰尖滑下来,停住了蛇游一样的手,说:“洁,我们去吃宵夜。”洁感到从来没有过的被动与奴性,她顺从地跟着他出了迪厅。吃了宵夜钱民带她走进了他的租屋。屋子里很乱,堆山码市的全是各种皮鞋。床上的铺毯既脏又汗臭,与人面上西装革履油头粉面的业主判若两人。洁不相信一个百万富翁会成年蜷卧在这样的地方。洁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木木地让他脱了衣裤,将她光洁的身子扔在肮脏的床上。

  钱民说:“你要想当老板娘子这儿是必修的第一课。我会让你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人生的第一次。”洁欲火中烧,只盼着品尝第一次的快乐与幸福。钱民很勇猛,洁被弄得很疼,很快地便忘了一切,快乐得晕死过去。当洁从沉醉中苏醒时,感到身下有一大片血,便吓得惊叫起来。

  令洁痛苦与失望的是,钱民一月以后便悄悄溜了,鞋店已经转给别人。她的梦也破灭了。

  几个月后,洁在市场上叫住了简,简有些惶恐。洁说:“老同学,我想请你去卡拉OK厅唱歌,你愿意么?”简有些受宠若惊,点头说:“愿意。”简和洁牵了手。

  简和洁牵着手走过了一年半的恋爱岁月。洁少了初恋时的冲动,更多的是想在男欢女爱中寻求一份真诚。简很穷但不自卑,面对过去伤害过的女生,心里只有歉意,因此对洁的爱既真诚也珍重。

  新婚之夜,简很激动,洁感到幸福即将来临。新房是洁在单位购置的商品房。

  新房是简亲自装饰的,简洁而明快,雅致又温馨。

  简先到卫生间冲了澡,穿着睡衣先上了床。洁从卫生间出来赤身裸体一丝不挂,还学着模特儿在屋里走猫步,向简展示她的青春与玉体。洁说:“简,今晚上我们亮着灯做那种事,让你一次看个够,既饱眼福又饱艳福。”简感到有根神经被触动或是被什么虫子蜇了一下,很疼。他想起那年女厕里发生的故事。他想,他一定要给洁一个明白的交待。他没有窥视女厕,除听到尖叫声以外,什么也没有看见。

  洁上了床,叫简先别碰她。她要简先讲一段笑话,要那种很荤的笑话。

  简想了想,说:市里召开一次新产品展销会,商品琳满目,名牌产品光艳四射,尤其是一家鞋厂的新产品——防臭保健鞋引起各路客商的青睐。主管商贸的副市长来了,他对保健鞋赞不绝口,厂长心领神会。参观结束,厂长将副市长引到客厅休息,叫两个身穿旗袍挂着绶带的礼仪小姐为副市长试鞋。副市长穿上锃亮的皮鞋,一时兴奋,就说:“小姐,我有特异功能。”小姐说:“我不信。”副市长看着照得出人影来的皮鞋说:“小姐,我知道你穿的什么颜色的内裤。”小姐说:“你猜谜吧?”副市长笑笑说:“你穿的粉红色棉内裤。”小姐脸一红说:“瞎猫碰着死老鼠。”副市长说:“你换一条试试。”小姐去卫生间换了内裤出来往副市长身边一站,副市长立即说:“白针织三角裤,还有一朵浅红色玫瑰花。”小姐说:“算你猜对了。再猜一次就服了你了。”小姐从更衣室出来又站到副市长面前。小姐想,这次一丝不挂看你怎么猜,准错。厂长和在座的客人也都兴味盎然地看着副市长。

  副市长看了自己的鞋尖一眼,指着厂长非常生气地说:“皮鞋是伪劣产品,坐在这儿也裂了口。”洁一听,不但没笑,反而怒从心生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骂:“混帐东西,你敢编故事来取笑我,骂我?”简看着全身裸露的洁说:“不就是一段笑话么!”洁歇斯底里地嚎叫:“笑话!什么狗屁笑话,你分明是辱骂我,说我是破鞋!”简突然想到了女厕里那一声尖叫。

  简有口难辩,说:“这笑话是你叫我讲的,怎么无缘无故生气了。”洁恢复了市场上特有的骂脸,恶狠狠地说:“孬种,老娘是破鞋。破鞋又怎么样?我告诉你,当年在女厕里我那一声尖叫,是我第一次来了月经,流了好多好多的血,我吓着了!”简也急了,犹如坐了十年冤狱的无辜者,满腔怨恨一朝暴发了出来。他跳下床,一把擒住裸体的洁吼道:“你为什么不早说?”洁被镇住了。

  简将洁扔在床上,自己穿上衣服,打开门走出了新房。洁哭着说:“简,你不能丢下我!”简说:“我们明天就离婚!”门又“哐啷”一声关住了。

  一星期后,竟真的离了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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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