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文代会中重新露面的老作家,大抵有两种情况。一种是被“四人帮”打入“牛棚”,甚至投入黑狱,根本无法从事写作的;一种是自己封笔的。梁宗岱似乎属于后一种。他一直在广州中山大学教书,但己久矣乎不见他的文章了,反右、“文革”两役,听说他曾受批斗,但受害的程度则远不如聂绀弩、萧军、丁玲、艾青、巴金等人。
他是留学法国的,法文之好,中外知名。他在法国读书的时候,曾写法文诗在报刊发表,大获好评。有一个评论家赞叹之余,文章结尾写道:“我国又出现一个新诗人了!”后来有人告诉他,这个诗人是中国人,他还不敢相信。
他有一本谈文论艺的作品,名《诗与真》,一九四九年解放前很受文艺青年喜爱。从书名也可见到他对文艺的态度,他是求真求美的。中国对文艺的鉴赏、批评,则是奉《在延安文艺座谈会上的讲话》为经典的,梁宗岱可能是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写不出合乎《讲话》标准的作品,故而就搁笔了。
他写诗,也写文艺随笔之类的小品文,不过在他的作品中最出名的一部却不是他自己的创作,而是翻译别人的作品。
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法国象征派大诗人保罗·梵乐希(Paul Vaulexy)写了一首长诗《水仙辞》,当时的法国诗坛有人评论道:“有一件比欧战更重大的事情发生了,那就是保罗·梵乐希发表了他的《水仙辞》!”这首长诗写得非常晦涩,据说一百个人看了就有一百种不同的解释。《水仙辞》中文本的译者就是梁宗岱。
他偶尔也写写旧体诗词,诗词中常把现代的事物也写进去,“旧瓶装新酒”,读来倒令人有清新之感。他有过一段很“潇洒”的失恋故事,分手前夕,他写了一首词送给爱人,中有句云:
犹有暖湾睛港在,待翩然来息征帆影。
真金誓,诗为证。
你如果在人生的旅途上受到了挫折,你如果厌倦了别人的爱情,就回到我的怀抱中来吧!我的怀抱是我供你停泊的港湾。多洒脱的感情,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