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化子道,“黑旋风大侠是帮主的贵宾,我不过是帮中的小卒,焉能见得着他老人家的金面?(云中燕心里暗暗好笑:黑旋风可不是老人家。)不过,这桩事情,我曾听得帮中的老大哥谈及,知道罢了。”
云中燕大喜道:“那么黑旋风此际正是在你们的帮主家里?”
那化子道:“大概是吧。”
云中燕道:“你可以帮我个忙,带引我去见你们的帮主吗?”
那化子道:“能够有这样一个好机会,令我可以见得着名闻天下的黑旋风,我正是求之不得。云女侠,你随我来吧,走过这片荒地,翻过前面那个土丘,就是我们陆帮主的临时‘行舵’了。”
到了门前,云中燕仔细一看,只见是一幢堡垒式的建筑。粉墙白仞,墙头密布蒺藜,中间一座门楼。门楼下面开着两扇铁门,气象甚是宏伟。云中燕不觉有点诧异,心里想道:“丐帮的帮主住在这样一座如同王侯的宅第,他不怕给人注意么?”
那化子在铁门上敲了三下,铁门打开,一个化子出来说道:“啊,廖大哥你回来了,这位姑娘是谁?”
那化子道:“这位云女侠是黑旋风的朋友,她为了打听黑旋风的消息,特地来拜会咱们的帮主的。”
云中燕打量一下这个开门迎接他们的化子,只见他一身整洁的衣裳,若不是手中拿着一根打狗棒,背上背有一个讨饭袋,当真看不出他是一个乞丐。
这个衣裳整洁的叫化看了云中燕一眼,脸上现出一丝诧异的神情,说道:
“原来是云女侠光临,失敬,失敬。黑旋风大侠外出去了,不过帮主则在家中。”
云中燕道:“麻烦你给我通报。”
那化子道:“云女侠请进。”他在前面引路,走过一条长长的雨道,方始踏入客厅。一路上碰见许多人,这些人有的作乞丐装束,有的则和普通人完全一样,甚至还像有钱人家的子弟。这些人看见云中燕,都是向她投以诧异的目光,云中燕暗地留神,发觉引路这个叫化子不断的向碰上的同伴暗抛眼色。云中燕心里想道:“这也难怪,丐帮恐怕从来没有女客来过,他自是要向同伴打个招呼,免得他们大惊小怪了。”
姓廖那个叫化子进去通报,过了一会,和一个年约五十左右的汉子出来,那汉子一见云中燕就哈哈笑道:“远客来到,失迎,失迎。云姑娘,难得你纤尊降贵,跑到我们化子窝来。我们叫化子不懂礼数,你莫见怪。”
云中燕听得“纤尊降贵”四字,不觉怔了一怔,暗自想道:“他怎的好像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难道是黑旋风告诉他的?”要知她的蒙古公主身份,黑旋风虽然知道,但她却是叮嘱过黑旋风不许泄漏的。虽说丐帮的帮主是黑旋风的长辈,黑旋风也无需告诉他这些与丐帮无关的闲事。
云中燕施了一礼,说道:“陆帮主,你说得太客气了,今日有幸得见帮主,我才是深感荣幸呢。听说黑旋风在帮主这儿,他是我的朋友,不知帮主可能让我见一见他么?”
陆昆仑笑道:“你来早一会,还可以见得着,他刚刚外出去了。”
云中燕道:“不知他去了什么地方,今天回不回来?”
陆昆仑道:“你先请坐下,咱们慢慢谈吧。”
云中燕仔细打量这个丐帮帮主,只见他长得肥头大耳,穿着一件锦缎长袍,倘若是在别的地方碰上,恐怕还会把他当作一个大腹贾。
云中燕暗暗嘀咕,心里想道:“名满天下的丐帮帮主陆昆仑怎的长得这样俗气?也不像是有六十多岁的模样?”原来陆昆仑前两年已经做过六十大寿,曾经轰动一时,江湖上的人都是知道的。不过,内功深湛的人,驻颜有术,那也并不稀奇。云中燕从来没有见过陆昆仑,是以虽然觉得这个丐帮帮主“见面不似闻名”,也还没有怎样起疑。
但她发现的另外一件事情,却是令她疑云大起了。
原来丐帮有个规矩,不论职位多高,是在家中还是在外乞讨,穿的衣裳可以用上好布料,但衣裳上必须打有补钉。
云中燕仔细留神,这个“丐帮帮主”陆昆仑,衣裳上却是一个补钉都没有的。
云中燕想起刚才在雨道上碰上的那些化子,人人都是衣裳整洁,只有带引她来到这儿的那个姓廖的化子,才是衣裳褴褛,像是一个真正叫化。她心里不禁想道:“可惜我刚才没有仔细留意,不知他们的衣裳有没有补钉?但最少他们的家居装束和出外的装束是大大不同的了。我从前听说丐帮的规矩很严,弟子必须训练得能够吃苦耐劳,但今天所见,他们在家里的时候,不但不像叫化,反而像是在‘养尊处优’了。难道当真是耳闻是假,眼见方真么?”又再想道:“弟子不守帮规也还罢了,陆昆仑身为帮主,如何也可以不守帮规?”要知丐帮的弟子衣裳上打不打补钉,在旁人看来虽是无关重要,但在丐帮弟子来说,这却是千百年来传下来的老规矩,帮中不论何人,都是必须遵守的。云中燕早就听人说过丐帮有这规矩,但今日所见,却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是以不禁疑心大起了。
陆昆仑出来之后,跟着才有小童端茶奉客。陆昆仑说道:“这是我叫人从杭州送来的雨前龙井,在京城里恐怕还很难买得到呢。云姑娘,你品尝品尝。”
云中燕说道:“黑旋风既然不在这里,那我就改天来吧。”
陆昆仑道:“云姑娘,你不是怪我失礼吧,怎能一来就走?再说,你问我的问题,我都未曾回答你呢。”
云中燕道:“我不想大多的麻烦陆帮主了,请你告诉我,他去了什么地方,我去找他。”
陆昆仑笑道:“你找不着他的,不如多坐一会,我叫人找他回来。”
云中燕忽道:“他是一个人出去的吗?”
陆昆仑不懂她这一问用意何在,怔了一怔,说道:“是我们帮中的一位兄弟陪他出去玩的。这个时候,大概是在东安市场。不过,你找他可不容易,还是让我给你效劳吧。最多一个时辰,我就能找他回来。”
陆昆仑这么一说,云中燕不禁又起了第二个疑团了。
要知黑旋风是和轰天雷同来金京的,所以云中燕才特地那样问他。但陆昆仑回答她的说话,却是露出破绽来了。
云中燕暗自思量:“轰天雷在大都无亲无故,黑旋风倘若住在这里,他决不会另外住在别个地方。他们二人一向是焦不离孟,盂不离焦,黑旋风出外游玩,何以不和他作伴?又即使他们二人是因事暂时分开,陆帮主也该提及他呀。何以我来了这么久,陆帮主却一直没有提起?”
心念未已,只听得陆昆仑又在笑道:“云姑娘,你不用心急,我担保你今天必定能够见得着黑旋风,请喝茶。”
云中燕端起茶杯,在鼻尖闻了一闻,说道:“好香,好香。”陆昆仑道:
“这雨前龙井茶,趁热喝了最好。”
云中燕道:“是么?”突然假装失手,把茶杯掉在地上,..的一声,碎成片片。
只见地上冒起一阵轻烟,茶水泼过的地方,土色如墨,显然这是一杯毒茶。
云中燕霍地跳将起来,喝道:“你到底是谁?”一个“谁”字刚刚出口,只觉背后风生,那姓廖的化子,已是十指如钩,朝着她的肩头的琵琶骨抓来。
云中燕头也不回,一个沉肩缩肘,使出了蒙古人擅长的摔角绝技,把姓廖那个化子摔了出去。
那自称是丐帮帮主的汉子这才哈哈笑道:“公主好眼力,居然识破我这个假帮主,佩服,佩服!实不相瞒,我是金国的御林军军官,复姓端木,单名一个赐字。”
云中燕道:“哦,原来你就是‘黑煞掌”端木赐?”
端木赐道:“不错。贱名上达公主清听,卑职不胜荣幸。”
原来云中燕尚在蒙古之时,她的叔叔拖雷为了使她熟悉全国的情形,早已把金国御林军中的高手,调查得清清楚楚,告诉她了。这个“黑煞掌”端木赐就是其中之一。
据说端木赐本是黑道枭雄,被完颜长之招揽到御林军任职的。他的黑煞掌能伤对手奇经八脉,武功不在翦长春之下。但他却极少露面,不似翦长春之以副统领身份,经常在外走动,是以云中燕也从来没有见过他。
云中燕喝道:“你假冒丐帮帮主,骗我来此,意欲何为?”
端木赐道:“完颜统领知道公主来到大都,特地叫我们留意公主行踪,以便保护你的。”
云中燕冷笑说道:“我用不着你们保护!”心里则在暗暗奇怪:“他们怎的知道我要找寻丐帮,竟假扮丐帮弟子骗我?”
云中燕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个原因。原来丐帮的帮主陆昆仑潜入大都,完颜长之也早已得知消息,但却一直找不到他的下落。完颜长之派出手下,假扮丐帮弟子,目的是为了破坏丐帮设在金京的总舵,而并非是为了对付云中燕的。
不过端木赐说的也不是假话,他的顶头上司完颜长之的确是得到了拖雷的密函,要他帮忙找寻云中燕的。因此完颜长之就把两件事情并作一件事情来办,吩咐那些假冒丐帮弟子的手下,附带侦查云中燕的行踪。
那些假冒丐帮弟子的人,对丐帮的规矩和切口都是熟悉的,他们扮成外地来的“流丐”,在大都各处滋事,希望能够碰上真的丐帮弟子,便可攀交。
丐帮弟子遍天下,即使同属一个分舵的人,往往也是并不相识的。他们打的如意算盘,以为总可以骗得到一两个真正的丐帮弟子。
岂知他们虽然熟悉丐帮的规矩和切口,但丐帮弟子的言谈举止,却是另有一套,日常习惯的用语并非切口,也与常人有别,这些微妙之处,假冒丐帮弟子的鹰爪并不知道。大都的丐帮中人发现有人冒充本帮的弟子,更是立即通传全帮,严加提防,是以一个丐帮弟子都没有上他们的当。
无巧不巧,云中燕也是要找丐帮的帮主,真正的丐帮弟子没有上当,她却上了鹰爪的当。
也是假冒丐帮帮主的端木赐太过大意,他以为云中燕是蒙古公主的身份,料她不会详悉丐帮的规矩,为了急于拿她邀功,没有换上打上补钉的衣裳,这就给她瞧出了破绽。
端木赐住的这幢房屋乃是完颜长之赐给他的“官邸”,端木赐和他的手下,平日都是享福惯了的,是以家居的时候,又怎会穿上破衣?这就是何以云中燕在屋内碰上的人都不像叫化子的原因了。
端木赐知道云中燕本领高强,因此计划在令她中毒之后,才给她解药的,谁知给云中燕识破,计划成为泡影。
端木赐给她识破,倒是感到有点进退为难,只好皮笑肉不笑地打了个哈哈,说道:“我知道公主本领高强,用不着我们保护,但我们受了贵国拖雷元帅的重托,总得尽点地主之谊。”
云中燕道:“好,那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吧,你将待我如何?”
端木赐道:“公主若是愿意早日归国,我们自当护送公主回去。否则待贵国的国师来了,公主再定行止也好。”
云中燕道:“好呀,那你们是要把我当作俘虏看待了!”
端木赐道:“不敢。请公主先移莲驾,见见我们的完颜王爷。”
云中燕道:“完颜长之我是要见见他的,但现在可没有工夫。既然你不是把我当作俘虏,我可要走了!”
端木赐大为着急,连忙说道:“请公主体谅卑职苦衷,请不动公主的莲驾,王爷定必是要责怪卑职的呀!”
云中燕冷冷说道:“这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
端木赐一咬牙根,说道:“公主不肯体谅卑职苦衷,卑职也唯有不客气了,冒犯了公主,公主莫怪!”
云中燕一声冷笑,径自走出大门,看门的那个汉子张开双臂拦阻,云中燕重施故技,一个“肩车式”把那个汉子翻过肩头,朝着端木赐摔去。
端木赐正在急步追来,躲闪不及,一掌拍出,将那人推过一边,只听得那人惨叫一声,登时全身瘀黑,面色如墨,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云中燕回头一望,看见这个人中毒的惨状,心里也是不禁好生惊骇:“端木赐的黑煞掌,果然是名不虚传,歹毒之极。这等厉害的毒掌功夫,只怕西门柱石也还比不上他。”
端木赐朗声说道:“公主请给小的一点面子,否则误伤了公主,大家可都不好!”原来他是特地要云中燕见识见识他的毒掌功夫,故而不惜毒害他的手下的,不过在他出掌推那汉子之时,
已是塞了一颗解药进他口中,死是死不了的。
云中燕把心一横,冷笑说道:“我不要你们好心,有本领你尽管伤我好了。”
就在此际,突然听得几个人同声喊道:“公主留步!”
客厅外面是一个很大的庭院,和寻常富贵人家的花园差不多,有花草树木,有假山荷池。云中燕刚刚跨出客厅,想要绕过一座假山,突然间在她前后左右窜起四条人影,一声“公主留步!”四条软鞭,从四个不同的方向,同时向她打来!
云中燕早已拔剑出鞘,当下一招“夜战八方”,把四条软鞭荡开。可是她虽然能够避开给对方的软鞭缠上,要想闯出鞭阵,却是不能。
原来这四个御林军军官乃是辰州“神鞭易家”的弟子,师兄弟四人练成了一套配合得非常奇妙的鞭法。软鞭刚一荡开,倏地又圈回来,伊如布下了一道“鞭网”。云中燕不论闯向何方,都给鞭网拦住。
云中燕找不到对方的破绽,只有舞剑防身的份儿。她的剑法泼水不进,软鞭一到剑光圈中,便给荡开,那四个人一时间倒也难奈她何。不过“鞭网”
愈缩愈紧,云中燕若是不能突围,久战下去,只怕也是难免被擒了。
剧战中忽听得“嗤”的一声,原来是云中燕略一疏神,给一条软鞭从她肩头扫过,撕破了一片衣裳。云中燕大怒,一招“玉女投梭”,向那人刺去。
这一招突然转守为攻,两胁露出空门,本来甚为冒险。但因那人的软鞭也是急进了,另外三人来不及配合,剑光一闪,那人的鞭梢也给削去了一截。云中燕迅即一招“笼罩四野”,剑光合成一个圆圈,把破绽补好。
这一招虽说是彼此都吃了亏,但云中燕以公主的身份,给撕烂了衣裳,比较起来,却是难堪得多。
端木赐假意喝道:“你们不可对公主无礼!”那人说道:“我们怎敢对公主无礼,不过也请公主顾念我们留客之诚,免得伤了和气。”端木赐道:
“对,还是请公主回来吧。”
云中燕忽地一声冷笑,说道:“凭你们这四条软鞭,也未必就能将我留下!”冷笑声中,身形倏起,向打了她一鞭那个汉子强冲过去。她这是要采取各个击破的战略,冒一冒对方敢不敢伤她的身子,虽然成败难料,总胜于束手就擒。那人料不到她有此一着,果然有点惊慌。
那人一招“回风扫柳”,却嫌迟了些儿,扫了个空,连云中燕的衣角也没沾着。说时迟,那时快,只见寒光扑面,耀眼生花。云中燕的剑尖已是指到了他的咽喉。
鞭长剑短,远攻是长鞭有利,近身搏斗,却是短剑有用得多。幸得那个人的本领也很不弱,在这危机瞬息的刹那之间,霍的一个“凤点头”,举鞭招架。但虽然能够招架,和伙伴却难配合。云中燕这一剑快如闪电,“咔唰”
一声,把他短了一截的长鞭,又再当中削断。那人仆到地上,和衣一滚,滚出数丈开外,只觉头顶一阵沁凉,把手一摸,原来头发已是给利剑削去了一大片。云中燕打开了一个缺口,迅即反手一招“风刮落花”,把三面打来的长鞭荡开。可是正当她要从缺口窜出之际,忽地只觉一股腥风,扑面而来!
云中燕冲不过去,连忙舞剑防身,斜窜数步,冷笑道:“好呀,你们倚多为胜,那就并肩子都上来吧!”
端木赐笑道:“公主休要发怒,我不过想为公主效劳而已。公主既然不肯体谅下情,我也只能强留贵客了。你们都退下去,让我和公主印证印证武功。不过,我可得有话在先,我独自接公主你的高招,我若是输了给你,任从你走。你若是输了给我呢?”云中燕道:“我也要走,除非你把我杀了!”
端木赐哈哈笑道:“你走不了的!我只是要把话说在前头,你不妄想逃走,他们不会上来帮我,你若要逃走,那可就休怪他们无礼了。咱们这是按江湖规矩办事,请公主原谅小人放肆。”
云中燕心里想道:“他不敢伤我,我倒是有一线希望。”当下迅即出招,唰唰唰连环三剑,便要硬闯出去。哪知端木赐的掌法竟是极为绵密,云中燕非但闯不过去,还险些给他夺了手中的长剑。
端木赐练的是毒掌,每发一掌,就是一股腥风扑面而来。云中燕虽没给他打着,每吸一次腥风也是感到一阵晕眩。云中燕暗叫“不好”,暗自思忖:
“久战下去,只怕我定必是要为他所擒了。”当下使出以进为退的身法,向前一扑,倏地就改为倒纵。她这身法巧捷异常,但可惜还是逃不过那四个人的注视。
四条长鞭卷地扫来,云中燕若然硬闯,势必给长鞭绊倒。只好一个“鹞子翻身”,又退回去。端木赐哈哈笑道:“公主,我劝你还是喝了我们这杯敬酒吧。”言下之意,不喝“敬酒”,那就只能喝他的“罚酒”了。
话犹未了,忽听得有个苍老的声音,也是哈哈笑道:“我这老叫化最爱喝酒,有人请喝酒吗?可别忘了我这老叫化一份。”
笑声中一个背着葫芦,鸽衣百结的老叫化也不知是在哪里钻出来的,突然就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了。
试想一个御林军高级军官的“官邸”,门禁何等森严,突然出现一个陌生的老叫化,这是何等怪异之事?端木赐骤吃一惊,立知不妙,因为他已经隐约猜到这个老叫化的身份。
他手下这四个军官,却没有他这份见识,一见这陌生的老叫化现出身形,四条长鞭立即向那老叫化卷去。端木赐刚要出声喝止,却已迟了。
老叫化叫道:“哎哟,我是来讨酒喝的,不是来讨打的。不给酒喝,那也罢了,怎么打起你们的老祖宗来了?”
话犹未了,他已是给两条长鞭拦腰缠住。另外两个见同伴得手,心里想道:“原来是一个毫无本事的糟老叫化,我还只当是什么高人呢。”同伴既然得手,他们便缩手了。
不料他们不打,那老叫化却说道:“你们两个怎么又不打了?说老实话,老叫化怕挨打那是假的,我正想找人松松骨头,然后才好喝酒。乖孙子,我不骂你们就是,你们尽管打吧!”
那两个用长鞭缠着他的军官骂道:“臭叫化,死到临头,还敢讨我们的便宜。”
但说也奇怪,那两条军官的长鞭缠上了他,本来应该一拉就倒的,那老叫化却是纹丝不动,稳若泰山。
那两个军官口里骂他,心里也已知道有些不妙,一拉拉他不动,正要抖开长鞭再去打他的时候,那老叫化突然滴溜溜一个转身,把绕着他身体的两条长鞭更多绕一匝,长鞭越缩越短,那两个军官解不开长鞭,一时间又未想到应该立即松手,说时迟,那时快,这两个军官已是反而给那个老叫化拉到了面前。
老叫化一手抓住一个,喝道:“见了老祖宗,你们还不磕头!”轻轻一按,那两个军官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果然“咚,咚,咚”的磕了三个响头。
另外那两个军官这才大吃一惊,情知碰上了高手,他们的两条长鞭停在半空,不知是打下去的好,还是不打下去的好。
老叫化笑道:“打呀,打呀!乖孩子,我叫你们打,你们怎么又不打了?
好,你们打也好,不打也好,这三个响头,你们是免不了的!”说话之际,又是滴溜溜一个转身,不过这次转身却是把缠在身上的长鞭解开。
那两个军官一看这老叫化是要过来对付他们,便横了心肠,挥鞭就打。
就在此际,忽听得一声长啸,又是一个人从墙头上跳下来。这人一落下院子,就哈哈笑道:“陆帮主,这两个兔崽子让给我吧!我是见猎心喜,手都发痒了。”
那人身法快到难以形容,鞭风人影之中,只听得“咚咚”两声,那两个军官同时跌倒。原来是他以迅捷无伦的手法,把对方打来的两条长鞭,抓着鞭梢,打了个结,那两个军官犹自懵然不知,他们二人气力相若,用力一拉,登时都变作了滚地葫芦。
这人一出现,云中燕是喜得发了呆,端木赐则是惊得发了呆。好在两人同时呆了一呆,大家都忘记动手了。
云中燕呆了一呆,失声叫道:“风大哥,你来了!”一个转身,就向这人跑去。
原来这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她所日夕想念的黑旋风。
黑旋风就用软鞭作为绳索,此时已是把那两个军官缚住,而且按住他们朝着老叫化磕了三个响头了。
那老叫化子笑道:“这法子很好,这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依样划葫芦的也把两个军官缚了起来,然后走过去说道:“你们两人叙叙,这个冒充我孙子的人,就让我来教训他吧。”
端木赐一呆之后,硬着头皮,颤声喝道:“你,你是谁?”
其实他早已知道这老叫化是谁了。他刚才之所以惊得发呆,就是因为从黑旋风口中,听到了“陆帮主”这三个字的缘故。